魏了翁的观点与郑清之等人几乎一致,也对四川蜀口防务提出了方案,之前都是四川钱粮供应到江南,可这两年四川战后疲敝,蜀口又大兴土木,需要一定的钱粮支持才能快速布防,官家扭头看了看乔行简,见他面目低垂已不再说话。
乔行简自然知道此战官家必定是要出兵的,那么他该说的话要说,哪怕与官家的想法相左也要说。但最后朝堂决议出兵,他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配合,这才是合格的宰相。
“蒙古使节要求我军提供粮草,当拒,京湖粮草再充足,也不可给蒙军。供应蜀口布防才是正道。”李宗勉道,“京湖、四川均有探马来报,从汴京向西至陕西一地,几乎人迹踪灭。无法就地补给,故此此战之关键便在补给。蒙军若补给不足,也未必打得下蔡州。此间战机,不可缺失。”
官家点点头,前世的历史中宋军与蒙军达成协议,提供了三十万斛粮草给予蒙军,可宋军收复河南之时,自身的粮草供应却出了问题,导致最后兵败。
“此次收复河南不能只有一路,需多路并举。”官家起身道,“京湖、两淮、山东兵马主攻河南,四川兵马牵制陕西。三衙整编兵马三万随朕出征。”
果然是北伐,主战派众臣欢欣鼓舞,乔行简则不动声色。
“不仅如此。”官家继续道,“河南之地,其实不管取哪里,只要不能一击得手,而咱们都可以妥善布置各路兵马互相支援。至于是和蒙灭金还是拒蒙灭金,关健不在宋而在蒙。当随机应变。”
方才沉默得乔行简忍不住表达了一点反对意见:“陛下,前方各军自成派系,京东忠义军独立成军多年与朝廷体系不同,四川各路兵马不少是新军,防守尚且捉襟见肘又何况出兵牵制敌军?两淮兵马又刚刚整合,还未能如臂指使,京湖兵马也是才扩军。让他们进入河南之后互相支援协作,恐怕未必能成。”
“不错!让他们配合无间好比痴人说梦。”官家张口说道,“故此,朕要御驾亲征!居中调度!只有朕在战场,才能镇得住这些大将!”
如今边将、帅臣众多,每一位也都是一时之选,但并未有那个人能有能力、有资历统领全部兵马,掌控全局。四川的余玠、曹友闻只能说崭露头角,无论水平和资历都还未能独当一面,甚至有人说他们是幸进之辈,只是受官家信任,并没有太过拿得出手的功劳。
京湖大将孟珙能力没问题,功劳也足够多,但毕竟年轻资历不够,在京湖都得排在史嵩之之后,不足以压服各路帅臣。
赵葵赵范兄弟上次北伐未立下太多功勋,更不足以服众。至于山东忠义军,那是另外一套军事体系,根本不可能指挥得了禁军。
若派出朝中宰执重臣以使相的名义到前线督军,这些重臣资历都够,但未必有如官家这般知兵。故此,只能官家亲征。
虽然早有预期,但听闻官家亲口说出来,殿中一时气氛稍缓,便是魏了翁、葛洪等上次反对官家亲征的人也都缓缓颔首,以示赞同。
官家继续说道:“朕要去淮西坐镇,李宗勉、吴潜、魏了翁随行……非朕临前线,无人能把控孟珙、忠义军、赵葵……诸卿以为如何?”
这个提议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反对意见,原因很多了。几个被点名的臣子神色各异,纷纷应诺。
官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军事能力,在兵事上他便是权威,宰执们在这些问题上面对官家时天然处于劣势。
官家需要亲征的两个最重要的缘由在于,一则,无论蒙军还是宋军,主攻的方向肯定是在完颜守绪所在的蔡州。南京应天府(归德)的国安用、张惠、京湖的孟珙,淮西的赵葵都离蔡州不远,如何分配任务确保各方面多方独立部队一起奋勇作战,没什么比官家亲临前线更有效果了。
二则,眼下形势终究与往日不同,官家己经有三个儿子。又数载辛苦,兵马逐渐精锐,而官家此行乃是要去淮西坐镇,军事上较为安全、政治上也不会引起太大波澜。
故此,宰执们与一众文臣武将稍作议论,便开始讨论诸多事物的指派。
当然了,以乔行简为首的几位臣子免不了又对随官家亲征的魏了翁、李宗勉、吴潜等一番叮嘱,无非是让官家切不可过淮河,不能往蔡州城下,同时,小心防备蒙军骑兵突袭,数月前肖乃台就是在淮西渡过淮河劫掠,然后严辞警告随军的殿前司虞候崔棱,不得陷官家于险地云云。
但这些只能是说说,到了前线做主的还是官家,而且以官家的性子,如何不会亲临城下?但这些大臣说还是这么说,说的话不仅仅是对官家说,也是对那些记录官家言行的舍人说,让他们把这些劝谏记录在史书之中。
炎兴四年冬,皇宋北伐,天子再次亲征,整个临安都震动了。
当皇帝在宫内辞别皇后、妃子、皇子、皇女,又辞别了慈宪夫人,便坐着车驾缓缓出城。
官家的车驾经过时自然要戒严的,但并不禁止市民围观,无数市民聚集在道路两侧。恭送官家,昔日太平年间,想都不敢想的御驾亲征,在眼下却是数年内的第二次亲征了,这也是让临安内外很多士子、百姓各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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