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多前的亲征,官家遇到无数的阻碍,这次官家若是再次提出亲征北伐,大臣们想的便不再是如何劝谏,而是如何通过这次北伐获取更多的利益或政治资本。
上次北伐前后,被官家重用的几位臣子已经是功成名就。
如四川李埴、曹友闻、余玠等原先并不显赫,但因为守住了四川,立刻成为官家身边的红人,而京湖的史嵩之与孟珙,不但打下了唐州、邓州、申州、浙川等州城,功劳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汉水两岸的屯田与人口滋长也让京湖制置司收入颇丰。
还有便是官家一直重用的忠义军,如今忠义军大将国安用、张惠拿下的重镇归德是宋三京之一的南京,如此重大且有象征意义的功劳,官家必然有嘉奖。
相比之下,原先的官家亲信赵氏兄弟中赵范被罢官,赵葵刚刚接任两淮制置司,明显在与其它各战区的竞争中处于劣势。
故此,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即然金国已经快要不行了,蒙军开始撤出河南,那么打下河南之地应当是颇有胜算,他们都希望能在接下来的北伐之中挣一份军功,哪怕是后方的运筹之功也是不小。
十月望的朝会关键便是北伐,反而朝会上华丽的卤簿、庄严的乐曲、繁缛的仪式以及森严的等级都次要的。
这日,天还没有亮,文武百僚就开始在丽正门外排班。负责礼仪程序的内官更是这个时候最威风,即便是皇亲国戚也要被他们呼来喝去。
官员的队伍整顿完毕,宫门尚未开启,待到五更的梆子响起,宫门的门轴才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百官神情整肃地鱼贯而进。
所有有资格参加朝会的臣子,他们一举一动包括拜舞的幅度和山呼的音调都被训练得极其严格与规范。这便是所谓“一切如仪”。
而所有的“一切”又是由臣子的身份决定的,无论是你衣服的颜色和图案,帽子上有几道梁、装饰什么,手中朝笏的质地,还是你站立的位置,都不能有丝毫僭越。那是一个权力金字塔的华彩呈现,在这金字塔顶端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大宋官家。
这是官家继位的第五个年头了,有了军功与政绩,早已没有刚继位时的甚微拘谨与小心翼翼。这时候的官家才是真正的官家。他冠冕堂皇,高高在上,不怒自威。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平章军国重事崔与之代表百官发表了一通用古雅而华丽的词藻颂扬天地的慈悲与官家的功勋。
接着他再次正式提出乞骸骨,告老还乡,这回官家终于应允了,加崔与之观文殿大学士的馆阁职与南海郡公致仕。这位起复于危难之中的宰相,也在这个时候完成了历史使命。回到广东,他依然会以元老重臣的身份审视各地吏治的成败,毕竟这是他这些年为相在青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崔与之当年在四川任过制置使,颇有功勋,若是年轻几岁,官家也许会以使相的名义让他掌管四川,但崔与之身体这些年每况愈下,官家也只能作罢。
左相致仕后,政事堂必然要有人事变动,文德殿的宣麻大拜除刚刚结束,官家也让在朝会上一同公布。这虽与朝会的用途、礼仪有所冲突,但官家坚持,臣子们也不会不知趣。
原右相乔行简正式转为左相,登上了大宋权力的巅峰,但原先所兼的枢密使一职也不再兼任。而原参知政事郑清之升任右相兼枢密使。参知政事葛洪、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宣缯留任。
主和的乔行简不再兼任枢密使,而提拔主战的郑清之为右相兼枢密使,朝臣自然都明白这是全力北伐了。
除了政事堂的拜除,几个官家的心腹都得到了提升,之前官家看重的李宗勉因功从兵部员外郎升到兵部侍郎。近年来,大宋的兵部尚书一职虚设,兵部侍郎便是兵部实际上的一把手。
北伐的最关键决策机构并不是兵部,而是枢密院,作为清流领袖魏了翁也被官家选入枢密院,任签书枢密院事,接下来也会有大用。
除了签书枢密院,还有枢密院都承旨一职出现空缺。一年多前,官家亲自选出十名自己心目中的能臣,让他们巡行天下各郡一年,如今都已经期满,大多数臣子都表现出优秀的能力,其中派去四川的吴潜是其中佼佼者,他被调回朝廷,任枢密院都承旨。这虽然只是个正五品官员,但将会时常被官家召见,圣眷甚隆。
文臣之后是武将,官家下旨,将河南以东的一大片地域——徐州、宿州、归德府设立京河制置司,封忠义右军统制国安用为京河制置使、知应天府,忠义左军统制张惠为京河制置副使,南京留守。
朝会一切如仪,仪式枯燥冗长,结束之后才是官家最看重的垂拱殿议事,前些日子蒙古使节王檝再次造访邓州,提出与大宋一同夹击金国蔡州,生擒完颜守绪的议案。议案中蒙军攻城,而宋军提供粮草。
都知道蒙军在河南补给出了问题,但若宋军提供粮草,让蒙军攻城,那么蔡州城攻打下之后属于哪国,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故此宋军先拒绝了供应粮草的请求,其它事物则仍然在谈判中。
同时金国官家完颜守绪也派人来京湖借粮,被史嵩之与孟珙当场拒绝。但金国使者不走,依旧苦苦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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