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收到北岸的消息,见金军军容鼎盛,下令全军轻骑速进。
十二月十七日,蒙古军开始在光化横渡汉水。十数万金军,便在距离岸边不远处,密切监视蒙古军的一举一动。
清晨的阳光冷漠地穿过血一般的云层,轻尘一样挥洒在河岸上。河水哗哗的流淌声在天地间显得萧杀肃穆。
胡笳声悠然而起,蒙军阵中擂起了战鼓。
一千名背着弓矢、手握弯刀的蒙古前锋开始骑马泅渡。前锋上岸后,迅速呈扇形展开,掩护渡口。几乎同时,金军顺阳大营的完颜合达、移刺蒲阿也接到了斥候的回报。
接着蒙军阵中十几面战鼓同时响彻天地,震慑着河岸上的每一双耳鼓,敲击着战场中的每一个心神,大部队和辎重开始渡江。
他们或骑马泅渡,或利用缴获的船舶载物,或撑开牛皮缝制的皮筏装载辎重。
渡江行动持续了整整四天,自晓至夜,人马、驮畜几乎鸦雀无声,丝毫不乱。显示西路军不愧为百战精锐,金军众将颇为惊惧,不由暗暗后悔没有赞同武仙半渡而击的提议。
两军隔水对峙的地方,往南百余里,就是南宋的军事重镇襄阳,也是京湖安抚制置使的驻地。这里一直屯驻有军队,被统称为京湖军,如今兵马不足两万,自然也不敢贸然出击。
京西、湖北路制置使兼知襄阳府史嵩之是史弥远族兄弟史弥忠之子。可他却从未攀附史弥远,而是成功考中进士进入官场,他知道想向北方进取或抵御北方的进逼,势必重视襄阳的经营,于是放弃京官的机会,求官来荆襄发展。
他从襄阳、汉水一带的地方官做起,治军、治民、屯田,都干出不凡的政绩,逐步提升到了制置使的高位,这就足以证明他所具有的谋略与雄心。
前些日子他得到皇帝的密旨,要求他备下辎重粮粖,大有围歼这支蒙军的事态。这让他揪心不已,这四万骑兵的战斗力极度骇人,任何一只宋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也几次上表劝皇帝暂且忍耐,待兵强马壮之后,再报仇不晚。可表章如石沉大海一般。
他也深知如今的皇帝是武将出身,妥妥的主战派。但却不知道蒙军北渡之后,皇帝只是来边境耀武扬威走个过场,还是会有什么其它行动,便派出大量斥候观望这支陌生军队的渡江行动。并派出一百名探哨准备潜过江,探查蒙、金两军动向,以便应对皇帝的垂询。
于是在这一刻,金、蒙、宋三方的大军,都在汉水两岸默默打量着对方,却毫无作战动作。
对于宋京湖军民,强敌威胁解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金国将士来说,此战却是决定命运的一战。
二十日夜间,金军主力从顺阳出发,连夜进入事先准备好的决战阵地——邓州西南六十里的禹山。
二十一日蒙军从汉水北岸向禹山进发。
二十二日,禹山的十几万金军展开战斗阵形,层层叠叠,立军高山之上,各分据地势。完颜合达、移刺蒲阿考虑金军步兵太多而骑兵太少,便让步兵在禹山前方列成圆阵,将骑兵部署在山后待机。
二十三日凌晨,惨白的日光散作万道银丝,轻尘般地洒在禹山之上,远近的草木,就都在这孤寂肃杀的寒风里,瑟瑟缩缩地呻吟起来。
一缕胡笳悠悠忽忽,从旷野深处传来,接着整个禹山南面大地都开始沸腾。从山头望去,旷野上兵锋过处旌旗招展,呼气如雷,无数兵马随着山势起伏,如一阵肃杀寒风掠过,铺满禹山之下。
胡笳依旧悠悠忽忽拨弄着金军紧绷的神经,九旌白纛之下,拖雷越众而出,亲自来到山前,观察金军的兵力部署。
胡笳略略一歇,鼓声又如惊雷一般响起,山下的蒙军人马散开,分出几路来包抄,纷乱的马蹄踏过,把禹山绕出一圈黑灰色的尘烟。
拖雷并没有急于发动全面进攻,而是将骑兵展开雁形阵,绕着禹山山麓,分三队而进,向金军阵地做了几次试探性的冲击。
这是他们惯用的骑兵战术,利用机动能力强的轻骑兵,不断四处骚扰去寻找敌人的弱点。一旦敌军阵地的薄弱处发生动摇,隐藏在轻骑兵之后的蒙古重骑即投入战斗,抓住阵型的弱点切入,从而引发整个步军大阵的崩溃。
若对方兵力势强,找不到破绽,那么蒙古军队则会故意乱糟糟地撤退,显得丧失斗志,引诱敌军紧追不舍,然后趁敌人在追击中丧失严密的防守阵型,队伍变得散乱时,突然重新集结,回头痛击。
这一招简直是屡试不爽。四川六万宋军就是在这战术之下一败涂地。
完颜合达和移剌蒲阿都是宿将,非是四川那些宋军将领可比,哪能不知蒙古人的手段,他们严厉约束部队固守阵地,不得追击。
就在完颜合达刚刚颁下军令,一支蒙古轻骑突然向着金军正面冲来。金军不敢怠慢,全力迎敌,蒙军尝试进攻,见金军阵势坚固,就很快退去了。
接着蒙军悍将刘黑马也发起了进攻,进攻的目标是金将蒲察定住一部。蒲察定住不敢怠慢,指挥本部人马全力抵御。蒙军进攻了三次,都没有占到便宜,只能无功而返。
但经过一番试探,蒙军大致摸清了金军阵地的虚实。便撤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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