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兵进驻我们村子时我正在伙伴家里做着针线活。我和我的伙伴从小玩到大,她家各方面都与我家以及绝大多数人家截然不同,至于她家为什么与别人家不同我不晓得,也许是恰好相反?反正,她的家连亲戚们都畏却三分,可我却能堂而皇之地进出自如,我的伙伴视我为唯一的好朋友,我们的亲密程度胜似亲姐妹。(我们俩都有亲妹妹,可谁也不与妹妹分享自己的秘密,却彼此信任对方。)伙伴的妈妈是个洁癖甚为严重的人,我在她家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她的监视,虽然事实上她经常不在家。还有,她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而且R兵一到就将她家设为‘总部’。
也许R兵寻遍全村,发现这个家完全像个‘宫殿’?也许村里其他人对这个家及其主人嫉恨已久、借别人之手搞破坏以求心里平衡?反正R兵把它洗劫一空,之后,把能吃能喝之物掠到一个空闲的院落大吃大喝起来。
那天,我和伙伴及其妈妈围坐在一起缝着一床棉被,边缝边聊天,聊的当然是那群可恶的强盗——R兵。我们一致认为他们吃完喝完就该走了,这里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可我们心头怒火难平,于是我提议:让伙伴的妹妹去那边院子骂他们,看看风头。提议得到她妈妈的支持。
“就说你只有七岁啊。”我说。
“他们准信。她又瘦又小,完全不像十四岁。”她妈妈说。
那边院落传来嘈杂之音,孩童般稚气的戏谑夹杂着男人的恐吓:
“一巴掌搧死你!”
戏谑仍在继续,戏词儿编成一组组打油诗。我们三人在屋内捧腹大笑,妈妈也受到感染,大声说唱着讽刺的诗句。我畏怯道:
“别惹火他们。”
“没事,我们出口恶气还不行?”
“我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传说毕竟与事实不符,杀人的刀未伸出前就不能放弃自己。”
我们感觉到了胜利的欢欣。财富可再创造,尊严却无法挽回。
果然,伙伴的妹妹笑着回来了。我们几个女人战胜了一伙土匪强盗!
事情到了这里理应结束,可它却因为我不适时宜的内急演变成为一场更大灾难的开始。
我出去解手,(厕所在离堂屋很远的偏僻处,需过几道门才到。)我站起身时,仿佛某种征兆似的、无意识地瞅了一眼身上那套艳丽华贵的衣裳:大红绸上衣,梅红色绸裤。我小心翼翼,掩脸疾步而行,但还是被两个醉酒的R兵瞅发现了。四只血红的兽性的眼睛仿佛发怒的斗牛瞥见了斗牛士手中挑逗的红绸。回到堂屋后,我的心还在‘突突突突’狂跳。
“他们看见我了----”我沮丧地说。
几个人心情一落千丈,跌至谷底。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手里的活干得比任何时候都快,手起手落处宛如游龙凤舞,似乎争先恐后又徒然无功地搅动着快要凝固的空气。最终,谁也没有打破沉默,只能无奈地听从命运的安排。同时,我们都希望,这只是纯粹的女人式的的想象。虽是敌人,但他们首先是军人----我想,一个军队的首长总不会听信小兵的谗言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R兵宣布:全村八十岁以下七岁以上男女老幼到小学校操场集合,总部要选几名伊人、贵妃,说白了就是马子。
我们几个到达广场时,广场已经上人满为患,人们还在陆陆续续往这边集合。我和伙伴的一家站在一处,适龄且模样又周正女子除了我和伙伴还有伙伴的堂姐,这明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嘛,我们三人立刻同病相怜起来,只当是专门为我们举办的认罪大会。我们挺身而出,其他人就可平安无事地回家过日子了,可谁都知道:这是去死,是不得好死啊!我还心存幻想:不要把恶徒看得一无是处,也许他们真是选秀,会像一般情侣那样对待我们;感情的事嘛,说不定······假如那样的话,反正早晚嫁人,归宿是一样的,又何必在意形式?世上的爱情谁能料的到呢?
这时,三个身着相同服饰的成熟女子挺身而出。看样子,她们像是护士。果然,其中一个说话了,说自己是护士。她还故意搔首弄姿、调侃自己的美貌。顺便插一句,她们三个相貌奇丑。最后,她高声宣称自己愿意献出自己的肉体慰劳首长大人,说完把匕首直接插进自己的腹部。第二个人也如法炮制;她的自杀方式是拦腰切断,按照逝者生前遗愿,同仁她把阴部弄残。她们的行动严肃、决绝到轻率之嫌,好像那不是去死,而是去睡觉、吃饭。她们的仇恨是赤裸裸的,不共戴天的。第三个,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我被她们的节烈震撼得目瞪口呆。我是多么可耻,这种时候竟还想着儿女私情、今后的生活······我好羡慕她们,恍惚间她们每个人都是我,也是所有的女人。这时伙伴拿手捅捅我的胳膊示意我时间到了,有没有想出办法。我如梦方醒,向她二人使个眼色,意思是上厕所商量一下。她俩磨磨蹭蹭半天,意思是已经没有退路,反正一死,哪如死得慷慨激昂、青史留名,刚刚那三位护士的壮举村里人不知多佩服,立碑立传肯定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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