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脸上笑意渐浓：“这是自然。”
商量自然是要和族长商量的，沈柒摸不准族长是个什么心思，但就目前来看，这位老人比大多数人精明。
不是迂腐的人。
自然迂腐的人也当不上族长。
沈柒收拾好东西，和邬凌一起吃过饭，族长那边人散去后，两人就过去了。
老族长坐在高椅上，有些垂头丧气。
他是第一次对自己管理的族群有了质疑。
真的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吗？
沈柒对此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说起来，不过就是年纪大了，性子软了，万事想着以和为贵。
但是啊，你作为一族之长，你露出了疲态，底下人心思就大了，作妖的就多了。
这幸好是个人不多的族群。
老族长见二人过来，以为沈柒是来讨个交代的。
于是忙又端正了态度：“你来得正好，关于桃子他们一家，我是想这样处理……”
沈柒抬手打住，她还真不是来要个交代的。
真说起来，这件事没危害到她，也没有危害到她身边人，她对老族长怎么处理的并不在意。
反正她也要走了。
她走了，桃子一家是生是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老族长这次要是震慑不到位，将来苦的是他的族人，所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内部事情内部消化就好了。
沈柒想得很开。
而且她来，是有事要说，时间紧急，没多少能浪费在桃子一家身上。
“老族长，桃子一家的处罚，这是你族里的事，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事。”
见沈柒不愿意听，老族长心里有些不安。
这小姑娘，真的不在乎吗？
“什么事？”
沈柒找了把凳子坐下：“首先很感谢族里这段时间的收留，杀虫剂的药水配方我已经和匠叔说过了，这件事，我后续就不插手了。”
如果邬凌要和她一起走，那么这件事和邬凌也不想干了，有匠叔，匠叔是跟着她做过许多程序的，一点就通。
老族长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沈柒这话的意思：“你要走？”
何时送这个外族女人离开，几乎是老族长一直以来最关心的事，但这事儿到临头了，他心里又有股说不清的忧愁。
“是。”沈柒点头：“今天下午就走。”
这么快吗？
老族长握着扶手的掌心紧了紧：“是因为下毒的事。”
这个小沈，气性可真大。
老族长继续道：“是不是太快了，我会惩罚他们。”
老族长不想沈柒走这么早。
药水才刚刚研究出来，邬匠已经是表明了他不会，这个时候，沈柒和他说了，他就会了？
万一有失误呢。
在场三个，没一个是傻子。
沈柒不怪老族长心有疑虑，但邬凌却有些怨。
说到底，人心还是自私的。
沈柒笑笑，跳过是否因为下毒要走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其实老族长也只是问问，到底多在乎还是另说，说不定心底还松了口气。
“匠叔您大可放心，这些时候他跟着我做这些，虽然都是一些琐事，但基本的他也掌握了，剩下一下比例和程序问题，我用黑炭笔写了下来，匠叔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通。”
写的当然不是字，只是一些图案，为了方便邬凌和邬匠看的。
他们，甚至都还不认识字。
说完这些，也不管老族长心里还有几成猜忌，反正她肯定是要走的，宜早不宜迟。
“另外还有一件事，事关邬凌，我有个想法，要和老族长您商量一下。”
事关邬凌，老族长的目光在二人间徘徊，不怪他想多了，自个孙子对人家小沈的目的性多么明确，他比谁都清楚。
但等沈柒把想法和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老族长还是有些呆。
他没想到啊，他万万没想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柒从善如流：“老族长，我想带他去壁垒，为的是让他读书学习，您认为这是件坏事吗？”
老族长哆嗦的嘴唇，连带着脸上的褶子都在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邬凌怕爷爷吓坏了，忙上前握住老人的手，但他没说话。
既没有倔强的往老头子心上捅刀子，也没有安抚老头子那岌岌可危的即将崩塌的心灵。
现在的邬凌仍旧是矛盾的。
他还未成年。
说到底就是个凶狠的孩子。
虽然在离开与不离开的天平上稍有倾斜，但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族长哆嗦了半天才缓过劲，看着沈柒的眸光有些复杂。
他紧攥着孙子的手：“他是我认定的下一个继承人，将来整个族群都是他要承担的责任，你……你要把他带走，我不同意。”
嗯，多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沈柒几乎不用想，脚趾头都猜到了老族长会拒绝。
但这还只是一开始，一开始就拒绝，这不是很正常吗。
沈柒也不气馁：“他只是去学习知识，将来也有反哺的一天。”
到时候，此邬凌就非彼邬凌了。
老族长又是强势的拒绝。
沈柒不意外啊，多正常啊，既然开了这个口，她就知道必然困难重重。
对待老族长，就不能像对待邬凌一样，用画大饼的方式了。
老人家更加务实。
沈柒拿出早就打好的腹稿。
“老族长，荒野在变化，您应该感觉到了，这一次只是地震和地裂，还有那防不胜防的虫灾，这三样，几乎样样致命，按以往的规律，您也该知道，这绝对只是开始。”
荒野不是久留之地。
老族长看着她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这些事别人没感觉，老族长必然是有感觉的，但荒野人虽然会居安思危，更多的，还是抱着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
命运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这少数人，绝对不包括拾荒者。
沈柒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其实是有赌的成分。
她是按照前世末世来临的规律来的。
地裂，地震，虫灾，只是征兆而已。
“在这方面，您是老人，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与其茫然无措在荒野上乱撞着寻找生机，不如让有潜力的年轻人去试试。”
试什么，试一个生存的机会。
“邬凌进了壁垒，我可以保证，让他每半年必有一次出来的机会。”
邬凌感受到了爷爷逐渐平复的心情，心里也是惊涛骇浪般。
为什么说，地震这些，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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