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不劝,说“只是这样无异于挑衅江湖,怕是不能如愿。”么?
这主子能不知道?
自然知道,只是非要这样执拗……
有些年没有犯倔了,又开始了。
夜阑腹诽不已,暗骂活该。
世事都是有迹可循,唯有情之一字发本内心,不知何起。
就像圣洇流初见娇栀,像是冥冥之中牵引,寻到自己前世遗落的珍宝。
而后情深一日更甚一日,都是不可预料。
止不住一般。
世间都有道理,只有情爱不讲道理,它凶猛又贪婪,是个妖精。但偏偏又被世人所迷恋。
这大概是最好命的精怪了。
娇栀养伤是养伤,但是若想叫她安分,那当真就是妄想。
而且她着实睚眦必报得厉害。
圣洇流已经不记得是第几天带着抓痕和黑眼圈去办公事了。
娇栀夜夜惊醒,对他非掐即挠,尖叫喊着“你不是殿下!”
把他弄醒又哭一会儿,要他哄。
哄上一个半个时辰,娇栀睡了,天亮了。
反正娇栀白天照样睡觉,她又不用早起批公文,又不用巡营,又不用见这个,议那个……她就是少吃了顿饭,她醒来也会多吃点点心补偿自己,她一夜不睡都行!
也就他,累极疲极不说,还要被祁原怀疑荒淫!
贺连山也是怪笑,他以为他想的是对的么?
圣洇流无言相对,总不能真和他们解释是因为娇栀梦魇……便只能努力无视。
“殿下,吴侯求见。”
圣洇流懒懒地,有些困,“不见。”
他才懒得真的给吴叡请封,折子刚刚送去朝阙,但是…写的是“吴,如前一般处置。”
男丁全杀,女眷为奴。
之所以现在还没杀,没黜,是还寄望吴国还能出个人才,为他所用。
圣洇流饮一口酽茶,问:“凤子歌如何?”
“仍旧不松口。”
圣洇流没再问,听见后帐娇栀的声音。
他示意帐中人退下,银链泠泠,越发清晰。
“殿下,我能出去玩了吗?”娇栀还是刚起,身上寝衣未换。
圣洇流把人抱到怀里,抱顺手了。
“现在押了一批吴国战犯,乱得很,过几天再叫侍女们陪你出去。”
娇栀眨眨眼,“吴国战犯?吴国不是攻元国的么?怎么成了圣国的战俘……”
圣洇流懒得再避她,直接说了真战局,“本是如此的,但也并非吴国都是吴侯那样信赖孤的人……”
“就有些忠国之士,在叶李战后,混在圣国军队里袭击圣军。”
圣洇流说这话平平然,下一句倒是带了一点嘲讽:“只是忠国的太少了。”
娇栀皱眉,“那么也活该这个下场了。”
螳臂当车,是能见的痛,却还是撞上去。
因为螳虫亦有怒。
娇栀又道:“那吴国战俘也不敢冲撞我,我就要出去逛!”
又堵圣洇流的口,“殿下带我去,陪着我好不好?”
这话叫圣洇流从阻止到了默言,他确实不好陪娇栀出去。
所以要想从一个人手上讨到应允,便要开出一个那人更不能做到的要求,这样比较一番,自然不情愿也会答应了前者。
省得落口实,叫娇栀那小人儿说“殿下都不怕陪我…还不如侍女!”
也省得娇栀扫兴伤怀。
于是圣洇流果然不情愿也还答应她,只再三叮嘱了,又严令侍候妥帖,不得有失。
娇栀开心不已,抓了馥姝就往外蹦。
这几日,是闷着她了。
圣洇流稍作欣慰,想着自己也许也不用再饮茶提神了。
不过他的暗卫营就训不出会伺候讨好的人?
怎么娇栀就拉着那个陈国战俘,那陈国战俘是很周致细腻,有个奴婢样子……
但那八个侍女怎么就学不会呢!
圣洇流都觉得没面子起来,看来暗卫伺候不好人,往后还是选些宫中履历的…
“姑娘!姑娘慢点!”馥姝经不起她这个跑法,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娇栀手足缚锁比她跑得还快!
娇栀拎着裙子小步地跑,这链子虽然在,但也有两尺左右,计算着控制步子也是不会绊倒的。
裙裾边坠着梅花金锞子,时有时无地击上密银。
“姑娘!”馥姝赶忙去扶。嗔道:“姑娘,您真是孩子心性…”
娇栀就着馥姝的手站稳,身后几个侍女也是面色惊惶。
她着裙子出气,“都是这裙子,我回去了要裁短一寸!”
馥姝一众都知道这位主儿的任性稚气,都哄着,道:“是,听姑娘的,这裙子不好。”
谁知娇栀就蹲下身,径自撕了一截裙底。
馥姝:“……”
众婢:“……”
娇栀把那撕下的裙底往呆住的馥姝手里一搁,又神色自在地向前跑了。
那衬裙白绸印花,外裙朱锦绣芸草,俱都裁得整齐,经纬不错一丝。
梅花金锞子还在上面,因是密银磕碰都已经有了点滴损毁。
姑娘她……还会针线不成?
馥姝不及细想,只得追着娇栀去。
“怎么了?”
她看娇栀站着不动了。
面前应是一队吴国战俘,身上破旧血衣,双手顺次被束在一根绳上,就像一根草穿到底的一串蚂蚱。
馥姝拉着娇栀,“姑娘,咱们不看这个,回去吧,殿下该担心了。”
娇栀看着,又向前一步。
馥姝拉不住她,只能劝,“姑娘,回去吧,这和咱们没关系。”
“都是乱世人,怎么会没关系呢。”
娇栀似乎感伤,又要近前。
“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是贺连山的声音。
娇栀收回那一步,笑嘻嘻道:“殿下终于允我出来,我心里高兴,就跑远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