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圣洇流这厢哄得祁原罢了,便自又转入刑帐。
“你在做什么?”
面前小人儿蹲在笼里,手里是细碎木刺,正往牢笼锁眼里挑弄。
她被撞见,倒还理直气壮,恨恨地盯着他。
圣洇流被看得心虚,却是面上不显,负手踱到她面前。
不见她站起身,圣洇流只能蹲下。
他与她对着盯了一会。
圣洇流忍不住笑起来。
便开笼门,倒是自己进去,将她锢得更紧。
胳臂与木栅栏困住她,那人却是不见恶意。
他存在,即是恶意。
“你求一求孤,就不用睡这里了。”他语气平静,缓缓地言说其中好处。
“你不想求…那你别作声,孤就带你回去。”
他好商量一样,笑意浅浅。
她果然不作声了,倒是娇矜又好笑。
便笑一声,向她伸手。
“我…”她疑惑,“你到底信不信我?”
圣洇流不急,“不信。”
从没信过。
“走吧。”圣洇流伸手到她手边,“夜将深了,暮春寒凉。”
小人儿瞅瞅他,思索一二,还是暂且向安逸屈服,伸手搭在他手心。
圣洇流看着,唇边笑意更深。
疑心更是笃定。
这姿态做派,可不是山里修行人。
他牵着她回寝帐,出刑帐时风起,圣洇流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小囚犯一颤,像冷着了。
这圣国太子既然不信她,也不放她,怎么还这般待她?
可他做得自然,并非是轻薄招人嫌……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到了寝帐,他又问。
圣洇流等一会儿没等到回答。
“那就是要孤来取字了?”圣洇流倒是不愠,有前所未有的好脾气与耐心。
“…我,的确没有名字。”那小囚犯泄气一样,又撇嘴,解释道:“玉虚山上也就我与师父二人,师徒相称,也不必非要冠个姓名。”
圣洇流反正是不信,假惺惺地“哦。”了一声。
全作耳边风。
他带她到自己床榻,“那,便叫娇栀吧。”
“什么?”小囚犯皱眉。
主帅寝帐自是舒适,圣洇流年少入军,虽是常胜将军,但并不爱艰苦。
十年前是姬家掌军政,后来姬家倾颓,太子以储君身份接管军政,入军一项便大改时风。
连太子都去从军了,那些京畿皇城的贵姓还敢说什么莽夫武夫的话么?
还敢轻鄙么?
所以太子这软榻温帐,军中才不有辞,怕是还觉委屈了殿下。
“你生得不像出家人,倒似该叫人娇养的。”圣洇流有些沉迷意态,又极快道:“栀子柔软,很是像你。”
像她脸颊,软软的。
但更像栀子香气,浓郁地侵占一般,勾魂摄魄得不讲道理。
栀子,一种百姓庭中花,本是再寻常不过,竟敢这样放肆地散发香气……
放肆地叫人驻足,流连。
“娇栀。”他又唤一声,要让她认定。
又改了一字,唤:“栀儿。”
小囚犯想了想,“罢了。”
就先用这个名罢了。
现在,还不能露真名姓。
圣洇流,果真是张狂太子,起先看他画像就觉此人不遵礼法,是个妄为的主儿!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还是栽倒温柔乡。
不过,明明是熔不得的,若是圣洇流骗她,那密银长命锁又如何处置的?
他骗她,又是想得什么结局?
这么快就想到了天邪身上?
那还有几分本事。
她耐着性子。
圣洇流,确实生得是好看,陡然一见也是心动…这一回也不算白来。
“你想孤来陪你么?”圣洇流也坐到床榻边,打趣道。
娇栀不语。
抬眸惊恐看他,而后摇头。
圣洇流抚她面颊,“那孤先走了。”
说罢,便慢慢退出了寝帐。
像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
娇栀坐在榻上,还在怔愣。
其实她在想,这不对。
圣洇流将她从刑帐提到寝帐,就是在钓鱼!
他肯定布了暗线监视她。
这帐中,也定有玉玺和密银。
就是叫她看到,拿不得!
娇栀还不能生气,她怎么会懂这些事?
她只能觉得,这个太子,好奇怪呀。
便躺下,忐忑好久才睡着。
......
圣洇流从不做无利君子。
“东西制成了?”他背身,从暗卫奉上的锦盒里拿出密银链。
长命锁熔了,制成了锁链。
锁链细细,环扣制成蝶形,头尾相接,就像蝴蝶相衔。
他掂在手里,两副锁镣,不过一件镶嵌宝石的璎络圈重。
果然是燕家至宝。
密银极轻极坚,凡兵莫能断。
这样他才放心。
要不然武功这般高,他敢不放眼皮底下?
“她可睡下了?”他把玩银链,看它在月下潋滟。
“是,并无异样。”
又是轻笑,很是有兴味。
“娇栀。”他嚼着这两字,倒是欢喜。
现在装得乖巧,是以为有得逃吧。
待发觉自己入笼,锁又除不去,是不是该咬人了?
那他也没办法,一切,要握在自己手里。
他才不指望娇栀能一开始愿意留下,或者娇栀的确无关社稷。
这小囚犯都不止是嫌疑,他断定她就是细作。
但是,他不在乎。
不管是江山與图,还是情意短长,他都要拿到,一毫不让!
祁原第二日见圣洇流,说是一切皆备,只待天邪。
他是自信的,但当看到那有疑囚犯被押出……手脚上锁的,纷繁花纹装饰得就像个饰品的镣铐的时候——自信变成狐疑,狐疑转成愤怒!
“这是…”祁原抖着手,冲上前细看,怒道:“密银!你竟敢把密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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