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拳势
“别把我看扁了啊，大师。”毛遂的眼中一阵精光闪过，身上的烟气蒸腾而起。
黄瑜明白，那是体内元气超速运行时，所导致的肉体超限。
汗水只是刚从腺体中被分泌出来，就已经被极高的热量所蒸发，形成一种火山温泉一般的景象。
“虽然只是讨教，但我仍然会用我最强的拳法。”毛遂重新摆好架势，对祁杏玄发出了最后通牒：“还请大师指教。”
祁杏玄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他的手指已经伸出去很久了，在空中悬着还是很累的。
见祁杏玄露出如此表情，毛遂也明白，眼前这位不认识的武学大师，是绝无可能站起来跟自己堂堂正正一战了。
既然如此……他的脚趾猛然发力，甚至击穿了下方厚厚的竹板。
黄瑜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像春雨之后的蘑菇，纷纷冉冉地冒了出来。
那浩瀚如江海的元气，在位阶上把自己的元气彻底压制住了吗？
尚未出拳，就有如此威势，师傅坐在地上的话，真的能接住这一拳吗？
风吹了进来。
不对啊……黄瑜下一刻就意识到疑惑之处。
窗户在自己身后，房门已经关上，无法形成对流。
就算有风，也应该是从自己背后吹过来。
为什么自己感受到的风，会从另一端吹来？
下一刻，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毛遂的身形在一瞬间，便跨过了两人之间的茶桌，快到甚至连黄瑜的肉眼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看到座位上留下的残影。
而他的拳头，正不偏不倚地砸向祁杏玄的面门。
“元气，还能带动自己身周的风吗？”即使他出拳的对象并非黄瑜，仅仅是挥拳之间的余波，也将黄瑜震得七荤八素。
而先前感受到的，那和煦的微风，也在这一刻变成了从大海深处吹来的飓风。
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从指缝间观察着师傅的反击。
在这海啸般的一拳面前，祁杏玄伸出的手指终于动了。
虽然多年行医，又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但祁杏玄的手指乍一看来，却跟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白白的，相当修长，却又有种尚未蜕尽的婴儿肥。
在黄瑜的眼中，祁杏玄的动作不徐不疾，却刚好在毛遂出拳的气势与力量到达巅峰的前一刻，用手指抵住了毛遂中指的指骨处。
没有想象中金铁交击的响声，毛遂那海啸般的一拳，落在祁杏玄那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上，居然就这么诡异地停住了。
黄瑜眨了眨眼睛。
这……就算祁杏玄的肉体千锤百炼，比一般人强上无数倍，仅用一根手指就按住那远超黄瑜记忆中任何一位拳王的拳头，至少也应该动一下才对。
为什么，他连摇晃都没摇晃一下？
“很强的一拳，像你这么年轻的武者，就能领悟到海啸这样恐怖的拳理，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祁杏玄放下手指，看着站在茶桌上，怔怔出神的毛遂：“但你毕竟还年轻，对于大海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真正的海啸，不是像你这样用尽浑身吃奶的劲，打出的唯一一拳。”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茶桌：“大海的力量是绵绵不绝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至将大坝冲垮，将城市掩埋。”
在黄瑜震惊的目光中，那厚竹所制的茶桌，在祁杏玄屈指敲击之后，缓缓摇晃起来。
手指的落点上，先是出现了一个小坑，然后逐渐撕裂出蛛网般的裂纹。
每过一小段时间，那小坑就带着整张桌子颤抖一下。
那蛛网般的裂痕，也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直至整张茶桌轰然倒塌，毛遂才从先前的交手之中清醒过来。
“感谢祁先生指教。”在这一刻，毛遂对祁杏玄可以算是真正的心悦诚服：“我原以为，这种神迹只有在我师父那里才可得见，没想到这天下藏龙卧虎，今日竟是在此地遇见了真正的高人。”
“我跟你师父可没法比，只不过在这些拳理的小道上，颇有些心得罢了。”饶是祁杏玄自视甚高，在面对那位神秘的纵横始祖时，也不敢妄称自己能与他相当：“先前我给你讲的拳理，你有听进去吧。”
毛遂看着地上碎成片片烂木头的茶桌，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黄瑜毕竟接触这个世界的武道时间尚短，身体和元气也尚未强化到位，对这场战斗多少有些不理解。
“师傅，你先前究竟是如何接住那一拳的？”即使外人在此，黄瑜也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向祁杏玄提问。
再不问的话，那小心脏都快被蚂蚁抓烂了。
“我先前用的，也是海的拳理。”祁杏玄重新伸出那根手指：“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先前我一动不动，就能挡下他那一拳。”
“要不，还是由我来说吧。”毛遂终于初步消化完这一场战斗：“祁先生真乃神人，跟邯单城其他的大师交手之后，我原以为自己离真正的武学大师，应该只剩下一线之隔，但在祁先生对我指教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大。”
祁杏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难得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被纵横家的高徒如此夸奖，那也令他颇为自得。
“祁先生跟我的交手，就是老叟戏顽童。”毛遂虽然傲气，但对自己这次的失败却没有丝毫的忌讳：“如果他愿意的话，就是不用伸出手指，也能把我的拳头逼停。”
啊？黄瑜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不用出手，就能逼停你那种海啸一样的拳头？
这真的不是在吹水吗？
“先前我的拳头，并不是被祁先生用手指截停的。”毛遂见黄瑜的表情逐渐夸张，也不再多做比喻：“而是被他用拳势截停的。”
“拳势？”黄瑜刚想再问，马上被祁杏玄捂住了嘴巴。
“我这弟子学武还不久，对这些常识类的东西还不太了解，见笑了见笑了。”祁杏玄第一次觉得黄瑜在自己面前问出这种憨憨的问题，相当叫人丢脸：“拳势就是你出拳的势头，也可以说是你接下来出手的意图。”
“是的。”毛遂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在先前，我如果继续出拳的话，祁先生至少盯住了我身上三处致命大穴。”
“只要我不停下拳头，收力回防。”
“我就失去下一个呼吸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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