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中，夏恩望着远处扎在灵能防护罩上的冰锥，难掩忧色。
没错，灵能防护装置形成的这层防护罩是能够保护他们一段时间，可接下来呢？
如果这只融合体异兽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攻击力度，不用多，只需要三轮这样的攻击，就足以让灵能防护装置过载，然后陷入瘫痪。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望着再一次开始在融合体异兽口中汇聚的大量光线，夏恩望向一旁的艾琳，“艾琳，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否则就会被这东西堵在战壕里摁到死！”
“我明白。”少女轻声应道。
坚定而又平淡。
“所以接下来，我会带着‘义军’们发起冲锋，而夏恩你……”艾琳望向夏恩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些，“你还是‘枪手’，没有我们的防护能力。”
“等等……”
“所以，接下来，夏恩，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留在这条战线里，哪怕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也好。”少女走到夏恩身前，望着他的双眸，一瞬不瞬。
“集结所有的火枪手，集结所有的‘暴民’，带领好所有的士兵，这是我们现在最需要你做的事情。”
“可我……”夏恩望向冬泉城上空的狰狞异兽，又看着艾琳忽然带上了些许难言情绪的眼眸，言语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当年最后一次冒险时，他能说女主们偷懒耍滑，不拼命吗？
说不出。
无论是奥利维拉，还是蒂亚，抑或是艾琳，都在尽自己的全力。
虽说对夏恩命令的听从有些问题，但她们绝没有半分保留。
而当时，有赖奥利维拉的“神灵”途径的殿后，以及蒂亚“灾祸”的全力掩护，一行人好歹是保全性命，活着离开了战场。
可是现在……
没错，“王座”途径确实适合正面战场，“牺牲者”也更是要直面敌人才能够发挥最大威力。
可是代价呢？
以灵能为代价？以寿命为代价？
还是……以生命为代价？
面对这样一只融合已经完成不知道多少，但实力明显远超在场所有人的异兽，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够打败，甚至击杀它？
夏恩不知道，艾琳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可少女选择了正面迎上去。
而让夏恩充当了她当时的位置——火力援护。
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砰砰砰……”
随着冰棱在灵能防护罩上炸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这意味着时间已经不多，他们余下的时间，只剩下这异兽的最后一击。
“首领！”就在义军们已经列阵完毕，准备随艾琳冲锋时，门德斯的声音忽然响彻战壕。
“门德斯，你想说什么。“少女望着门德斯，语气依旧平静，但却略有些奇怪。
她明白，也相信门德斯，绝不会是在这种面临死亡威胁时刻，而选择转身逃跑的人。
他的性格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的过去不允许他这么做。
而在这条战壕里的数千名义军战士，更让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请首领，将合援的领头位置让给我！”望着艾琳，门德斯忽然单膝下跪。
“为什么。”
“因为面对这异兽的第一波冲击，必定是最强烈的，如果首领您在第一波的冲击中负伤，那后面想要战胜甚至击杀这只异兽，难度就会更大。”
“为此，您必须尽可能保存一切实力，等到我和其它‘义军’一并消磨了这只异兽的锐气，然后再行出击！”
“如果……”说到这里，门德斯略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就义无反顾地说了下去。
“如果，我因此而牺牲，请首领不要顾及我，更不要顾及我的身体。”
“如果事有可为，就带着大家继续前进，将这只异兽，这只灾祸来源，按死在这冬泉城的废墟里。”
“如果事不可为……也请首领带领大家殿后，掩护所有士兵们撤离。”
“这是我作为义军元老的请求，也是我作为一个在冬泉城出生的普通人……的请求。”
“门德斯……”夏恩站在旁边，有心想要劝说，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门德斯的提议，就是站在最理智的角度，所给出的提议。
以他自己可能的牺牲，来换取偏转掉第一波进攻的锋锐，并给这里的义军部队最后一丝选择的机会。
只不过，代价是他自己的生命而已。
那一瞬间，夏恩忽然有些恍惚。
无论是艾琳，或是门德斯，他们或许都有自己的坚持，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底色。
他们都绝不畏惧牺牲。
无非是主张相异，无非是道路相悖，但在最终的目标上，他们一直拥有着用一个目标。
所以，无论谁先一个牺牲，剩下的人都会将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
而门德斯说完这些话以后，甚至都没有再征求艾琳的同意，而是干脆下了命令，“所以义军，以我为首，合援结阵！”
“将首领作为第二目标，等我阵亡，或者力竭，就立刻以首领为首再次结阵！”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都在倾听者他的声音。
像是心有灵犀，又或者是忽悠默契，几乎所有绿色的灵能线条，都从艾琳身上抽出，注入到门德斯的身体内。
而门德斯也手持长枪，站到了比艾琳更前方的位置。
“这么多年，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望着冬泉城上方的异兽，忽然笑得灿烂，“无非就是一死而已，我愿意为此牺牲。”
话音落下，甚至还来不及让人反应的片刻，门德斯的周身忽然涌起了大量的灵能。
不同于周围‘义军’和他结阵时，分明但却又“听从指挥”的灵能特征，他周身涌起的灵能有温和，有破坏性，但却有着绝对的核心。
那就是门德斯自己。
而随着灵能涌起，门德斯浑身都开始散发出一股决死而生的惨烈气势。
夏恩望着这一幕，一时恍神更甚。
“牺牲者……”
“门德斯元老晋升了！”
“我们有首领和门德斯元老两位‘牺牲者’了！”
周围的义军虽然没像夏恩那样见识过晋升的场面，但门德斯身上涌现出的惨烈气势，他们却在艾琳身上见到过。
“是啊，决死而生，有愿意为之牺牲的东西……才能有牺牲者的出现。”望着门德斯，夏恩忽然笑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担心这一战的结果了。
无非拼死一战而已，是死是活，何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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