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夏恩起得很早。
“已经是三月了啊……”
站在营地里，望着来往奔波的义军士兵，天空中落下的细碎雪花，感受着刺骨寒风刮过，他稍有感慨。
北境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却仍很多人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不是为了北境，为了家乡，为了家人，这些义军士兵们，为何会出现在这个营地中？
“早，夏恩。”门德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夏恩身后，打了个招呼，“我的属下们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门德斯元老……”夏恩转过身来，看着眉宇间带着一股煞气的门德斯，欲言又止。
他知道，门德斯的这股煞气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即将前往的冬泉城。
还有那座城市废墟里的异兽和超凡物种。
因为门德斯就出生于冬泉城附近，在那里长大，在冰霜女妖和唤风寒灵初次出现在冬泉城外时，他就亲自带着人抗击这些东西。
可惜，当时北境和圣王国在边境上对峙，领主们根本抽不出力气来管那么一两只异兽。
等到圣王国撤兵时，领主们也都尽皆消失，各地都开始进入城镇自治。
但以普通对抗超凡，注定无法持久。
于是，失去几乎所有外部援助的冬泉城，在时间的冲刷下，在“潮涌”的威胁下，逐渐破败，逐渐失去活力，直到城防告破。
门德斯带着小部分下属逃了出来，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找到了彼时的义军。
从那时开始，他就负责主导义军内部对于冬泉城的防线，也因这些战功，在义军中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甚至，因为冬泉城会有超凡材料产生，能够让义军的士兵们练手，他还借此一举成为了激进派的领袖。
但门德斯从不因此而有半点喜悦。
他只想尽早解决这个吞噬人力和心力的深渊，哪怕早一秒，半秒也好。
他借此来检验夏恩的成色，也只能说是私心公心兼有，难以指责。
“夏恩你也是荣誉首领，没必要叫我元老。”门德斯眉宇间的煞气略微淡化了些，“更何况，我们也是接下来并肩作战的战友。”
“说得对。”夏恩一时失笑。
他随意张望了下，就看见不远处，艾琳带着些许人手走了过来。
“艾琳来了，我们准备出发。”他叹了口气，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发现少女身后跟着的人有些不对劲。
凝神看去，他才发现科荣、谢尔德，以及黎曼、米考恩这四位元老，居然全数前来送行。
“这么隆重？”望着来人，夏恩一时失笑，“昨天还剑拔弩张的，今天就全员前来送行了。”
“义军内部有矛盾，但是碰见危险的事，我们还是会尽量忍耐。”
“动嘴吵架简单，但真正流汗流血的，是我们手下的士兵。”
门德斯站在夏恩身旁，雄浑的声音从他高大的身躯里发出。
夏恩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昨天的局面，或许也有某些人顺水推舟的意愿在内。
不然，凭什么他这么一条鲇鱼，就能搅得整个营地变了样？
不过，这总不是坏事。
……
“所以，门德斯率领的是步兵、骑兵、火枪兵的混合部队，总计三百人……而艾琳你带的是小股精锐部队，全部由能力者组成？”
略微核对过两边的队伍，夏恩再次确认道。
“从冬泉城到现在，哪怕成了能力者，我也更习惯和普通士兵一同作战。”
门德斯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是‘王座’途径的序列八，‘义军’。”
“必要时候，我可以把部队交给副手，自己随你们行动。”门德斯顿了下，“但前提是，我认为你们的指令……是正确无误的。”
“门德斯！”一直在听的谢尔德闻言，略微有些焦急。
“不用多说。”门德斯干脆伸手，止住了谢尔德的话。
夏恩点点头，看向面前的少女，“艾琳？”
“我这里，除去我这个‘牺牲者’，还有三名‘义军’，四名‘暴民’……”
少女顿了下，接着指向一旁的铁面人鲍德温，“还有鲍德温，他是‘矩阵’途径的序列八，‘掘金者’。”
“嗯？”夏恩一时讶异。
他知道鲍德温是圣王国出身，但圣王国那种地方，圣光普照，几乎就不可能出现“矩阵”途径的能力者。
只有在南境这魔能充沛的地方，才可能孕育出对魔能拥有极致渴望的人，孕育出“矩阵”途径的序列九，‘匮魔人’。
而这样的人在圣王国……就是不折不扣的异端。
但他对“矩阵“途径早有了解，也不想浪费时间，因此很快就压下疑惑，继续开口。
“算上我和李维，一个‘枪手’，一个‘药师’，人手还算充足。”
环顾四周，夏恩笑了笑，他转头看向剩下的元老们，“黎曼大叔，米考恩大叔，还有两位元老，我们离开期间，就靠你们来保证营地的安全了。”
“拜托各位。”
这话很突然，因为艾琳才是首领，才是该说这些话的人。
但夏恩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这点，说完话后，他竟是半点都没有停留，就直奔一旁牵着的白马，骑策而上。
李维紧随跟着他，骑上了另一匹白马。
“各位，我们出发！”转过身来，夏恩单手高举“北风”，呼喝出声，“敌在冬泉城！此行势必解决这心腹大患！”
普通的义军士兵几乎都去过冬泉城，见识过战友们被袭击时的惨状，闻听这话，自然是响应不及。
而剩下的能力者们，虽然应声不多，但看向夏恩的目光，却或多或少有些变化。
三年过去，除去少部分像罗文那样依旧热血上头的家伙，已经再没有这样出发前气势昂扬的场面了。
或许……眼前这个家伙，夏恩，他真的能带领义军，走上新的道路？
没人能给出答案，但至少有个人愿意尝试，愿意领路。
于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或快或慢地跟上了夏恩。
跟着他，走上了前往冬泉城的道路。
哪怕没人知道前路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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