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朕何曾老矣？
赵隶双耳微震，从里间的眸子里，他只看到了两个字。
自信。
无与伦比的自信。
天下何来惧功高？唯有昏庸怕能臣。
‘奶奶的，让他装到了。’
不可否认，李泾这话让赵隶很安心，也让他生出了一股……被折服的感觉。
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不等他想明白，李泾就收手重新坐下，“曹安良，拟密旨。封安乐侯赵隶，密使专案大臣，领鹰羽卫，彻查长安不法贼心之徒，凡所涉及之人，无论官职品级，皆可有先斩后奏之权。”
说罢，他懒洋洋瞥了眼赵隶，“滚吧，好好办差。朕只要长安不乱。对了，皇后知道你进宫了，出宫前去她那问个安，记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
站起身，赵隶摸了摸鼻子，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就走。
曹安良没有急着去准备密旨、令牌，而是上前给李泾端来一杯茶水，平静道：“国舅之心已收。”
李泾端茶笑骂，“你这老货当朕在骗那混小子吗？他有赤子之心，也有机智之才，是块璞玉，用得好可辅朝数十年安稳。朕没与他说假。赶紧去给这小子准备密旨，出宫前交给他。”
曹安良弯身带笑，“密卫有人在国舅府，不过像是被国舅收心了。老奴要不要使一使力气？”
闻此，李泾脸色笑意收敛，平静扫了眼曹安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沙哑道：“不必了，眼下还没到那个时候。”
“老奴告退。”
……
“这次进宫，什么事啊？”
赵柔看着躺在椅上没有一点正经的赵隶，宠溺递过去一杯茶。
敢在皇后寝宫如此大大咧咧，除了他这个国舅也没谁了。
毫不客气的端过来喝一口，然后就见他轻哼道：“后宫不得干政。”
“讨打！”
笑着拍打一下，赵柔扶着肚子坐下。
看了眼她的肚子，赵隶不禁想起自家媳妇，于是连忙坐直身体询问，“姐，你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很能睡啊？”
“是陌雪吗？”
赵柔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眯眼道：“有孕嗜睡是很正常的，特别是现在天寒地冻，无妨，注意保暖就好。一会本宫让人准备几匹上好的绸缎跟二十斤好炭，你带回去。”
正常吗？
想起景陌雪一天睡十一个时辰的样子，赵隶不禁有些担忧。
“呵呵……”
赵柔笑道：“知道疼自家夫人就是好的，放心吧。”
“哦。”
赵隶挠挠头，也不再想这事。
又聊了一会，觉得时辰差不多，于是他就带着大包小包，从皇后寝宫走出来。
“国舅。”
曹安良从半道上突然冒出来，捧着密旨交递予他。
随手接过塞进怀里，赵隶回头看了眼大包小包的宫女，眯眼道：“曹公公，派人把这些东西送回府，我还有事。”
‘哪有人来皇宫打秋风。’
心里嘀咕一句，曹安良笑着应下。
出了皇宫，赵隶坐在老崔驾驶的车上。
“老爷，回府？”
“不，去鹰羽卫左衙。话说老崔，这次回来发现你口音没那么重了？有在学官话？”
“嘿嘿……”
车外老崔娇羞一笑，露出一嘴黄牙。
很快，车马停在鹰羽卫左衙。
无遮无拦一路畅通的步入大唐，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任无涯就匆匆现身。
“如何？”
“回国舅，不太好。事情出了变化……”
任无涯肃穆道：“就在昨夜，原本各处隐秘贩卖悟仙丹的地方，一夜之间悉数消失了。市面上再也找不到一枚悟仙丹……十分蹊跷。”
听到这话，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走漏风声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按理来说，不应该。”
任无涯沉思道：“卑下调查此事时十分小心，连相关之人都没抓一个，怕的就打草惊蛇。那特狱中的麻午本就是落魄浪荡子，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常事，他身边的人包括其老母，早已习以为常。”
赵隶抬起头，目光幽幽看向他。
对视一眼，任无涯顿时脸色难堪起来。
那这么说，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派去调查的人里，有内鬼。
鹰羽卫这种机构，做的本就是刺探搜迅的活，因此对于内鬼这种人，最是痛恶。
“先缓一缓，不要再查了。”
赵隶低垂眼睑，摩挲着拇指，“先把自己的手脚弄干净再说，要不然不会查出来有用的东西。”
“卑下统管不利，罪该万死！”
任无涯心中一遍遍回想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揣摩其中谁最有可能是内鬼。
同时心中，杀意暴涨。
国舅要用他，结果他这个鹰羽卫头子，手下有人掉链子。
这让他如何能不动怒？
“就这样吧，弄清楚再去见我。”
说罢，赵隶就欲起身离开。
任无涯见此，顿时张嘴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赵隶不禁眯眼一笑，“有事？”
“没……卑下……”
期期艾艾，全没一卫指挥使的利落干脆。
“哼。”
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赵隶从怀中取出密旨，“鹰羽卫左衙指挥使，任无涯接旨。”
眉目一肃，任无涯当即弯身拱手，“臣，鹰羽卫左衙指挥使，任无涯接旨！”
然而赵隶却没有打开去读的意思，随手就将这道密旨扔给他。
被密旨砸了一下，他也是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没让密旨掉在地上。
“懒得念，自己看吧。”
不得不说，这小子宣旨很有个性。
估摸着古往今来，也就他了。
任无涯也不敢置喙多嘴，默默低头打开去看。
密使专案大臣……
统领鹰羽卫……
凡所涉之人，无论官职品阶，皆可先斩后奏？
好大的恩宠。
任无涯心头一震，彻底安心，眼中余光看了眼眼神带着玩味的赵隶，当即双手捧着密旨，十万分恭敬的弯下身，“卑下，遵旨。”
“走了。”
随手接过密旨塞入怀里，赵隶懒散离开。
等他一走，任无涯这才缓缓挺起脊背，目光若深渊之水，缓缓扫过堂外值守鹰羽。
“来人。”
平淡两个字。
堂外当即有人快步而入，“大人！”
“今天本官高兴，去替本官定一桌酒席。”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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