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瘟疫肆虐,那些贱民日子不好过,我们这些功勋之后日子就好过么?你身为郡守,不优先保证我们这些功勋之家的利益,反倒是去帮那些贱民?你对得起光武皇帝?对得起云台二十八将?对得起如今的大汉天子么?”
针锋相对…
果然,诚如文聘提及的那般,这刘固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很钢!
不过…
两世为人,柳羽最清楚这种人,嗓门越大,越是遮掩他们内心中的恐惧,这样的人其实最是胆小。
柳羽眼眸微眯,“听刘族长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配合本郡守的政令了?”
“呵呵…”刘固笑:“城门处,我刘家的部曲一个也不会撤,城外那些染上瘟气的流民想进来,想都别想!至于这些药材、粮食,老夫不管之前他是谁的!如今他在谁的粮库,那就是谁的!”
嘿…柳羽眼眸眯成了一条缝,既然如此。
“啪啪…”
他轻拍了下手掌,站起身来,两名侍卫心领神会,当即就行至柳羽的身边,将一些灰尘、泥土什么的摸到他的衣服上,脸上…
“你这是作甚?”刘固有些看不懂,连忙问道。
柳羽也不解释,而是转移话题。
“靖侯刘隆,云台二十八将第十六位…七岁时因父亲参加反王莽活动被灭族,唯独他一人幸免于难,长大后投奔光武皇帝,参加反对王莽政权的活动,久经战阵,协助光武皇帝中兴汉室!”
提到了先祖,刘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嘴上却还在嚷嚷着。
“你搬出我先祖也没用!”
柳羽自顾自的继续说,“建武十一年,光武皇帝基本统一全国,刘隆将军上缴诛虏将军印绶,赋闲在家,建武十三年,增加食邑,更封为竟陵侯。”
柳羽像是在歌功颂德…
可…真正的翻转,从这里才开始。
“但,好景不长…”柳羽继续道:“光武中兴,发现了大汉存在着的一个极大的弊病,天下垦田多不符合实际,户口年纪又互有增减,豪族地主隐瞒着大量土地和劳动力。便是为此,光武皇帝令各州郡检核垦田事,史称‘度田事件’。”
“你先祖因为阻碍度田被征下狱,乃是因为度田令被下狱的第二位权贵人物,同辈十多人都被处死,光武皇帝因为顾念你祖父是功臣,所以留下他的性命,只将他贬为平民,这事儿是发生在建武第十六年!”
讲到这儿,柳羽顿了一下,一边被侍卫继续往身上抹灰,一边意味深长望向刘固。
果然…
提到这事儿,刘固浑身颤抖了一下,像是慌了。
柳羽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在下一年,建武十七年,光武皇帝顾念功臣,再封你先祖为扶乐乡侯!”
“建武二十年,大司马吴汉去世,你祖父被封为了骠骑大将军,代理大司马事。因为此前的的‘度田事件’,你先祖八年来奉公守法,小心谨慎,终于在建武二十七年交还大将军印绶,辞官罢职,光武皇帝赐养牛,上樽酒十斛,以列侯身份份奉朝请!建武三十年,定封慎侯,中元二年去世,谥号靖侯!”
柳羽如数家珍一般的将刘隆一生经历娓娓讲述。
效果嘛…
肉眼可见,刘固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莽撞、傲慢…反倒是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俨然…柳羽提及的某一个点让他忌惮。
柳羽的话还在继续。
“因为度田令,你先祖身为开国功勋尚且能被光武皇帝罢免为庶民,之后几十年如一日的谨慎方才再度为侯!刘族长,你是觉得…当今陛下没有光武皇帝这等魄力呢?还是你的身份比你的先祖更加的尊贵?尊贵到陛下都不敢动你?”
呃…
此言一出。
刘固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先祖因为度田令被下狱时的彷徨与无措。
这种无力感顷刻间就席卷全身。
然而,就在这时。
柳羽向前迈出几步,一身灰蒙蒙的样子站在了他的刘固的面前,紧接着…在刘固那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柳羽故意躺在了地上。
这一幕的出现…
别说是刘固了,就连文聘都懵逼了…
刘…柳郡守这是…这是…要干嘛?
不等大家想明白。
“唉呦…”柳羽一边扶着腰,一边扶着墙,努力的抬起了头,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刘族长,咱们有话好说,你怎么能…能打人呢?殴打朝廷命官…你…你…”
咚…
柳羽又一次故意甩到,就像是被刘府的部曲又给揍了一番似的。
他浑身都是灰尘与泥土,脸上也是…
这下,所有人都看懂了,这位新晋的小郡守他…他是来…来…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碰瓷”的概念。
但…摊牌了,柳羽就是来刘府“碰瓷”的!
“咳咳,刘族长…你不能打人哪,不能打人哪!”
柳羽故意喊得很大声…
可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动他一下,也不会有人敢去动他,偏偏…围拢过来的官兵都看到柳郡守很狼狈的躺在地上,浑身都是灰尘,甚至官服上还有破损的地方。
这得打的多狠哪…
这下…刘固傻脸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柳羽,声音发颤道:“你…你耍诈!”
“你…你…你…你骗老夫!”
呵呵…
柳羽笑了,他没有回答,而是把时间都交给这位刘族长。
度田事件在前,他先祖从侯爵被关入牢狱历历在目,如今…殴打朝廷命官,这罪名…够他吃上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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