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他们在做什么呀？”
妞妞小手指向楼船一侧，从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徐家父子抬着言常，言常身上绑着一张小木桌和两个木凳。
“呃，不是好事。”王老艄公停下船，按下妞妞的小脑袋，躲进蓬里，营造出船里没人的假象来。
本来以王老艄公行船多年的速度，现在已经到家，可联想到楼船说不定没走远，以防万一就饶了一段，没想到还是碰到了。
“阿公，那人被扔下...”透过王老艄公粗壮的手臂，妞妞一眼就看到言常被扔下了水，她出声惊呼，但很快就被王老艄公捂住嘴。
“......”
王老艄公没有说话，他选择了沉默，这种事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女看到这种事，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可这条河上每年都能发现几具无名浮尸，有时候他也会打捞上来一两具送到附近城镇上等人认领，冤死者不会多可也不少，他只能希望自己和家人不成为其中之一。
随着徐家父子做贼心虚的快步回到屋里，沙淘河再次陷入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王老艄公也松开了手。
“阿公，阿公。”妞妞心里知道了什么，她本能的摇晃着王老艄公手臂，没有说出让爷爷下水救人的话，可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的王老艄公难受不已，看的人心都化了。
“罢了，这毕竟是积德的事，妞妞你藏好，等阿公回来。”王老艄公在犹豫了一瞬后，也想开了，这闲事他管了，他实在不想良心过不去，也不想以后看着孙女那双有神的眼睛失去神采。
“河神保佑，过往神灵保佑，别让这沙淘河再多一个溺死鬼。”他默念了一句，人也坚定几分，利索的脱去上衣，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人都是有信仰的，无关善恶，而人们所求的就是让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找到一个能够安分的地方。
妞妞心里王老艄公的形象拔高了许多许多，她觉得自己阿公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妞妞原本乱跳的小心脏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在手心哈出一口气，两只脚丫来回搭着，试图让自己暖和些。
“咕嘟。”几个水泡冒出水面，王老艄公探出了头。
在将言常带上船后，王老艄公头也不回的将船驶向远离楼船的地方。
“阿公，他还活着吗？”
“够呛，妞妞你把他摆正，嘴打开，一直按压他的胸口，上岸再找人救他，是死是活看他自己了。”
“好。”妞妞不敢马虎，用全身力气压在言常胸口，再松开手，再次按下，反复做了几十次，对于落水者怎么救，王老艄公这种生于水上的人家是烂熟于心，可以说从小就教导妞妞。
几滴细汗从发梢滑落，妞妞没有去擦，她不知疲倦的按压着，自己手掌被什么东西刺出血来也没有关注。
直到言常嘴里咳出来一口酒水才慢慢停下。
可以说言常是走运的，当然，是能活命的走运，徐家父子将言常勒的窒息后才把他扔下水，言常入水前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入水后并没有喝到多少河水。
“呼呼，活了活了。”妞妞激动的叫道，有自己第一次成功救人的开心，也有为一条生命没有死去的高兴。
王老艄公听到后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言常还活着，看到言常嘴里咳出数口酒水后点了点头，有对一切没白费的认同，更多的是自己孙女长大了的欣慰。
“嘶，好痛。”妞妞拔掉右手手心一块小碎木，原来是这块碎木扎进了肉里。
就在拔出的一瞬间，妞妞不动了，明明挣着眼睛，可双眼无神，身子坐在言常旁边，双手自然垂了下去。
一道无形波纹以乌篷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递开来，颇有种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的感觉，冥冥中无数生灵若有所感朝乌篷船所在的方向看去，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沙淘河畔一座道观里，一黑一白两位走出庙门。
金芒山一颗光秃秃老树前，一位白面老翁与一位身披青藤的老者停下对话，不约而同站起身。
金芒山侧一处竹林，一只白狐停下拜月动作，定定看向某个方向，在它身下形似卧牛的巨石颤了几下后居然打了个喷嚏将一丈内的落叶吹开，白狐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后跳走。
金芒山下一潮湿山洞亮起寒光，一个灯笼大小的竖瞳自山洞深处向外掠过，响起一连串嘶嘶声，无数动物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卯儿岭山崖上一道白光垂下，可见到一名俊美少女对月起舞，在发生变故后慢了半拍，懊恼地跺了跺脚。
卯儿岭山崖下一个花脸男人看到俊美少女不再跳舞后脸上出现怒容，挥袖抽向身下花斑豹，花斑豹吃痛后身子趴的更低了，呲牙咧嘴却没有出声。
卯儿岭黄吉镇地龙翻身，黄大户带着一家人抱头鼠窜。
老艄公只觉得身子轻便了不少，好像年轻了十岁，倒是没多想，认为是好人有好报，加快了速度向家的方向赶。
“我还活着？”伊鸣睡眼朦胧使劲睁开眼睛，但太困了，可又不敢闭上，怕自己再出现什么意外。
“这是哪儿？”半睁着眼观察四周，自己被一层金光笼罩，或者说自己整个人从内而外发出金色光芒，再远的地方是无尽黑暗，就连脚下也是，伊鸣感受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他摆脱了引力漂浮在半空中，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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